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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四人兩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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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上周王邀請蘭庭一同晚餐。

“陶氏中午時便捎了話出來,說她留了顧宜人在內苑晚飯,原本咱們也得一同商量商量賞菊宴的細節,下晝逕勿就與我一同早些去內苑吧,這回賞菊宴雖說是用我的名義發的邀帖,你可也是半個主人,不能躲懶。”

還生怕蘭庭會推辭似的。

又今日春歸和陶氏抽空把內苑幾個花園都逛了一逛,擇中清暉園設宴,晚飯也就幹脆擺在了清暉園中,這一處花園位於吳王宮的西路,一半是在內苑一半其實是在中庭,中間還有屏門相隔,男賓與女眷說起來是在同一個花園飲宴,但完全可以分隔開,屏門處多安排幾個看守便可杜絕誤闖了,但最大的問題是清暉園中就沒栽幾朵菊花,和賞菊宴的主題名不符實。

陶氏因此便有些異議,當著春歸的面就對周王直言了:“清暉園雖則便利,可就只有花壇裏零星幾朵雛菊,真沒什麽可賞的。”

春歸喝了口茶,沒有說話。

她是越來越厭煩陶氏的性情了,起先兩人商量時,陶氏憋著這話不說,非得等到現在才提出異議,不知心機用在此處是幾個意思,春歸著實都懶得搭理。

“這回飲宴不過就是借賞菊之名罷了,我總不能直接在帖子上寫明白鴻門宴,再者說這季候,別管是在吳王宮,哪家也沒有滿園子金英可賞,我要的就是今年金陵城中領宴人這效果,我們帶來的人手本來就不足,再要分開外園內苑設宴根本不能兩顧,清暉園最為便利,這才不算舍本逐末。”周王自然不聽陶氏的看法。

陶氏訕訕一笑:“到底還是表嫂深知殿下的想法,怪妾身愚鈍。”

蘭庭大覺這話刺耳,把茶盞一放,眉頭便蹙了起來:“殿下莫不還是移步安平院商量吧。”

“怎麽?”周王挑眉道。

“茶太難喝了,且陶才人既然根本不懂得設宴之事,又何必把我和內子拘在內苑商量呢?不如去安平院,我泡壺好茶邊飲邊說。”

陶氏瞬間便漲紅了臉。

趙蘭庭明知是她泡的茶,竟直接說出嫌棄的話,可恨可惡無情無義之尤!

周王瞥了一眼陶氏瞬間握緊的拳頭,並無護短的想法,只把蘭庭擂了兩下:“你有好茶,我就沒有了?無非就是泡茶的人不谙湯候糟蹋了好茶葉,我與其跑去安平院,還不如親手取水候湯泡沏一壺。”

陶氏就越發難堪了,偏還不服氣:“妾身也是用心學過茶藝,過去連殿下都說還能入口的……”

“你就少逞能了吧,牛飲和品啜怎能相提並論?你的所謂茶藝,也就適合泡來解渴,今日逕勿倒是提醒了我,今後你泡茶,可不用再取名品珍焙了,更不可費我汲貯的好水,就如這回賞菊宴,你們女眷用的茶,依了時興流俗用些幹花香果茶招待便是,這本就是賓朋雜沓、乍會泛交,又不是清言雄辨、脫略形骸,用不著呼童篝火,酌水點湯。”周王突地就心疼起他的好茶好水來。

春歸聽得好笑,用力才忍住,只去看已經黯淡的天穹上尚且還算清瘦的月影。

但陶氏硬是從她臉上看出了興災樂禍的神色,頓覺丹田裏有股酸辣氣直沖上了口腔,明知道這時不宜再和

周王犟嘴,苦忍都忍不住:“這不才吃了滿肚腸的葷腥,唇齒間酒氣兒還沒散呢,說的也是賓朋雜沓、乍會泛交的事體,哪裏來清言雄辯、脫略形骸的風雅。”

周王:……

“這話倒說得不錯,我說這茶湯連解渴消脘都不能,殿下便扯去了清談品啜,又不願意移步去別處,偏要在此,可忘了品啜十一不宜用?”

周王便沒忍住看向陶氏。

陶氏:看我做什麽?

所謂的十一不宜用,是指惡水、敝器、柴薪等等,這裏都是沒有的,唯一存在的是惡婢。

看來陶氏是把蘭庭給得罪重了啊,蘭庭雖然不是多麽憐香惜玉的人,卻也鮮見他對哪個女子如此的口下不留情,更別說陶氏再怎麽還算是他的表妹……周王忽的又回過味來,這才意識到陶氏今日一番自作聰明的影射看來已經是被蘭庭給識穿了。

這下連周王都覺得幾分難堪了,擺擺手示意陶氏:“你先回霽澤院去吧,一陣我們商量好了,需要你如何配合分擔多少,我再轉告你。”

陶氏:?

連趙蘭庭這回都服氣了她的機辯,怎麽殿下反而這樣落她顏面?才醒悟過來自己為逞一時口舌之快,惹惱了周王怨她太過博學和伶牙俐齒,陶才人頓時懊悔不疊,暗罵自己是被“前夫”氣昏了頭,竟拿出真本事來和周王當眾爭辯,不但搶了顧春歸的風頭,還把殿下也襯托得笨嘴拙舌的……

於是再不敢“頑抗”,十分乖順的行禮告辭了。

周王這才囑咐阿丹:“另泡一壺茶來,供我們啜漱消脘。”

待清暉園裏三人終於就賞菊宴的事商量妥當,周王又果然去了霽澤院,卻只見滿院子燈火通明的,陶氏仍然是盛裝打扮從燈下迎向前來……不對,仿佛胭脂抹得比剛才還要艷麗了?他想起自家母妃對他第一次提起陶氏時,仿佛說是一個清麗佳人,可這女人分明就愛濃妝艷抹,哪裏當得“清麗”二字?

這是周王有所不知了,陶氏本身容貌倒是極其清麗,她的風格更偏向羸弱之美,但她卻覺得那一世周王能為春歸著迷,是因春歸容光艷麗的原因,為了迎合周王的審美,才把自己也往容光艷麗的方向倒飭。

也不怪陶氏誤會,當初喬氏也是嫵艷奪人,才能得周王的一時寵幸。

可嫵艷不嫵艷那也得看天生容貌,周王可不欣賞濃妝艷抹,尤其是此時清風明月,他明明還在吳王宮,卻幾乎有了一腳踏進青樓妓坊的錯覺。

嫌惡之心苦忍不住,把眉頭都蹙成了個老大的疙瘩。

陶氏卻誤解得深了,貼上來撒嬌道:“殿下還在生妾的氣?妾知道不該頂撞殿下,但趙副使也未免太無禮了,妾當時也是被他氣昏了頭,殿下息怒,妾剛剛親自下廚替殿下做了宵夜,給殿下陪罪。”

周王:……

晚飯還沒克化完呢,這會兒子哪裏吃得下宵夜!

不過周王原本也有話要說,就由得陶氏拉他去了宵夜處,是正對著陶氏寢臥的一個廡亭,這裏原本也算清雅,環水栽種竹柳,波心正映月影,但周王此時可沒有清賞月色的心情,他揮揮手示意仆婢退下,這時陶氏尚且心花怒放,以為周王是要和她月下共話愉情。

“你說逕勿無禮,他怎麽無禮了?”

“殿下……妾知道趙副使因為皇後姨母的緣故,並不將妾當作表妹看待,所以妾也自來不敢高攀,對趙副使歷來都是敬而遠之。但妾如今可不再是陶家女,已為天家婦……”

“好個天家婦,憑你也敢稱天家婦,你不過就是我秦詢的一個妾室而已,怎麽著,認為你而今有了才人的品階,就該得朝廷命官三跪九叩?!”

“妾身不敢。”

周王明明紋絲不動,但陶氏卻主動松開了周王的胳膊,她倚偎過去的動作才做了一半,便起身站遠低頭持禮。

“你當我是駁嘴沒駁過你,惱羞成怒才讓你走開?我看你書房裏往常也擺著些古籍典著充門面,怎麽本朝的《茶疏》你竟沒翻過?虧你還自負為書香門第的閨秀出身呢,聽不出逕勿話裏的嫌惡也就罷了,還荒唐到了度我是副小雞肚腸的地步,以為輕飄飄撒嬌兩句賣弄賣弄風情就能蒙混過去!

茶事禁惡婢!我還留你在茶桌邊上丟人現眼,自己都覺喝的是洗腳水!”

惡婢?!趙蘭庭竟然膽敢諷她是惡婢?!陶氏頓覺怒火兇猛直躥天靈蓋,燒得腦子裏一陣劈啪作響,但她敢怒不敢言……不,還是敢言的,只敢哽咽著挑撥離間:“妾便是愚鈍,趙副使謗以惡婢二字也著實……妾被羞辱無妨,可妾乃殿下側室,趙副使是連殿下也一並羞辱。”

趙蘭庭眼裏哪還有君臣之義、尊卑之別?!

“羞辱?你當逕勿閑得沒事幹了拿你羞辱著解悶兒?你怎麽不想想你都說了什麽!我早叮囑過你後苑之事,交際應酬之事讓你不要自作主張,凡事都憑顧宜人定奪,我還奇怪賞菊宴是顧宜人擇中清暉園召行,你明知我不會反對為何還提質疑,你就是想用我的讚成做鋪墊,好引出那句顧宜人知我心意的話!

你安的是什麽心?你是在暗示逕勿,他娶了個水性楊花的婦人,顧宜人背著他和我行茍且之事?惡婢二字說你都是輕了!看來你對逕勿是真不了解,他可是歲還不及幼學,就能算計得原本深獲帝心的儒師身敗名裂的人物,羞辱?你要不是女流之輩,他都犯不著羞辱你,彈指之力就能讓你不得好死。”

周王連連冷笑:“我也真是低估了你,不察你竟愚蠢到如此地步,我讓你收起你的小聰明,你倒是聽話,肆無忌憚張示你的愚蠢無知。你要做什麽?你知道魏國公鄭秀正在不遺餘力拉攏逕勿,你是生怕鄭秀不能得逞,楚心積慮要助鄭秀一臂之力!”

陶氏這才大驚失色,膝跪下來且膝行向前,拉著周王的袍角:“是妾身愚鈍,但妾身對殿下可是忠貞不渝,妾,妾只不過是想……成殿下之美……”

周王擡起陶氏的下巴:“陶氏你聽好了,本王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妄度本王的心意,成我之美?我想要什麽你可清楚?你真要成我之美,就要牢記不逾本份四字,有的人你若再敢算計,別說傷之毫發,哪怕便是讓之心生不豫,本王也會毫不猶豫用你性命,博其開懷。”

他伏身,像極溫柔耳語,只有陶氏才能感察鼻息陰涼。

“妒恨,惡怨,咒毒,你不當有,本王可不是你手中玩物,供你操控有如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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